天边的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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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传类题材也需要文字感染力才能广泛流传

不涉及历史人物的功绩大小、品行志向,单从文字和叙述角度,《于肃愍公行状》没有《鄂王行实编年》生动有趣,通俗地说就是好玩。

比如起点打脸流的经典段子:

尝学射于乡豪周同。  一日,同集众射,自眩其能,连中的者三矢,措以示先臣,曰:“如此而後可以言射矣。”允臣谢曰:“请试之。”引弓一发,破其筈,再发又中。同大惊,遂以其所爱弓二赠先臣。

莫装big,装big遭雷劈。不过本来也是岳飞隐瞒在先,他学习射箭已经有几年,从师甚多,并不是第一次拿弓,是谓扮猪吃老虎。

非著名武侠小说段子:

时先臣所部才八百人,众皆惧不敌(敌众号五十万),先臣谓曰:「贼虽多,不整也,吾为诸君破之!」左挟弓矢,右运铁矛,领数骑横冲其军,贼军果乱。後骑皆死战,自午及申,贼众大败。

教育自己上司的段子:

泽大奇先臣,谓之曰:“尔勇智材艺,虽古良将不能过。然好野战,非古法,今为偏稗尚可,他日为大将,此非万全计也。”因授以阵图。先臣一见,即置之。后复以问先臣,先臣曰:“留守所赐阵图,飞熟观之,乃定局耳。古今异宜,夷险异地,岂可按一定之图。兵家之要,在於出奇,不可测识,始能取胜。若平原旷野,猝与虏遇,何暇整阵哉!况飞今日以裨将听命麾下,掌兵不多,使阵一定,虏人得窥虚实,铁骑四蹂,无遗类矣。”泽曰:“如尔所言,阵法不足用耶!”先臣曰:“阵而後战,兵之常法,然势有不可拘者,且运用之妙,存於一心。留守第思之。”

三谏上司(好吧只有两次),上司不听劝被气哭的段子:

杜充弃京师,之建康。先臣说之曰:“中原之地尺寸不可弃,况社稷、宗庙在京师,陵寝在河南,尤非他地比。留守以重兵硕望,且不守此,他人奈何!今留守一举足,此地皆非我有矣。他日欲复取之,非捐数十万众,不可得也。”……充不听。

第一次杜充没听,岳飞忍了。第二次即建炎3年,金军要过长江搜山检海捉赵构,时杜充负责防江,依旧闭门不出不理军务,岳飞直接闯卧室劝谏了。艾玛,卧室,这是能说事情的地方吗,除了赵构喜欢在寝阁召见臣子。杜充还是不听,这次终于被气哭了。

先臣扣寝阁谏之曰:“勍虏大敌,近在淮南,睥睨长江,包藏不浅。……而相公乃终日宴居,不醒兵事,万一敌人窥吾之怠,而举兵乘之,相公既不躬其事,能保诸将之用命乎?诸将既不用命,金陵失守,相公能复高枕于此乎?虽飞以孤军效命,亦无补于国事乎。”因流涕被面,固请出视师。

哭也没用,杜充照样不出去。不过杜充也无奈,他又没有船,指挥韩世忠也指挥不动。韩世忠本应舟师防江,却把自己人马尽数装船先遁了。

《行实编年》各种段子频出,足够衍生一本小说了,还是“千古文人侠客梦”那种小说,人物形象极其鲜明生动。也无怪邓广铭总结:

其孙珂吁天辨诬,纂成《金佗稡编》之时,不惟屈枉尽已获伸,其经纶志节亦遂炳耀千秋而争光日月。

这是间接说岳珂的文字对于岳飞事迹流传起的重要作用。

于谦行状相对缺少这类让读者心中一震的描述。即使于少保痛骂叛王朱高煦这种可以大作铺张的事迹,也写得过于平淡,用“骂得好”三字就概况了,也不知道于冕怎么想的。印象比较深刻的段落如下所列示:

土木堡之变后,朱祁镇被俘,朝中纷扰,于谦一言定国事。这段明史传记即取材于行状,直接引明史记载,

王监国,命群臣议战守。侍讲徐言星象有变,当南迁。谦厉声曰:“言南迁者,可斩也。京师天下根本,一动则大事去矣,独不见宋南渡事乎!”王是其言,守议乃定。

还有不与李纲自比:

初,紫荆失守,公集议所以所以御寇之策,皆曰:“也先善战,而我军新集且脆弱。公曰:“闻善战不若不战而屈人也。”乃一以忠义干城,卒致一矢不遗,虏众自退。人谓天实生公以卫社稷。…人言今日宋李纲不能及。公曰:“四郊多垒,卿大夫之耻,城下但不盟耳。今日唯有声罪讨贼,复还车架,此臣子之职分,余非所及耳。”

以及朱祁钰给于谦砍竹子治咳嗽。这段明史于谦传也取自行状,直接引《明史 于谦传》了:

谦自值也先之变,誓不与贼俱生。尝留宿直庐,不还私第。素病痰,疾作,景帝遣兴安、舒良更番往视。闻其服用过薄,诏令上方制赐,至醯菜毕备。又亲幸万岁山,伐竹取沥以赐。或言宠谦太过,兴安等曰:"彼日夜分国忧,不问家产,即彼去,令朝廷何处更得此人?"

于谦自己的名言有是有,但留下的精彩的不多,仅被捕入狱时的“何须辨”以及“吾不知一腔热血洒何处”,悲凉哀痛。但平心而论,这两句不会流传后世成为“运用之妙存乎一心”这种格言一样的警句,并被广泛引用。(如毛在其军事著作中即说过“聪明的指挥员打仗,运用之妙存乎一心”。)

另外,于冕应该没有采纳当时笔记中一些关于自己父亲的记载。

于谦之死《闲中今古录》就写得更生动,虽说是损了于谦吧。

景泰中,于少保谦,王都宪文权重于时,后英宗复辟,石亨等诬奏以不(轨?)。奉旨:“本该凌迟处死,从轻斩了罢。钦此。”二人赴死所,于则连呼皇天后土。王但云今巳到此,伸起头来就斫,连呼“何为久,后自明白”。噫!王之言其过于远矣!

我猜如果属实,皇天后土后面应该接的是可表此心,两人所说也无高下之分。

总之,于冕写的行状就文学性和感染力而言,比岳珂还是有所欠缺的。也无怪现代人有把岳珂当作家来研究的。大概没人研究作为作家的于冕吧。把自己父亲行状写得“真,平平无奇”,于冕要负责任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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